洛烟站在窗前发呆。
雪花从明亮的玻璃窗前掠过，大剧院外很快变成了白茫茫一片，但依旧难挡川流不息的人潮。
正对着休息室的方向有一张巨型海报，此刻被疾风吹落了大半，写着“天才少年舞者”之类宣传语的那一角松了下来，不时拍打着下方少年精致到有些失真的侧脸，显得有些滑稽。
今天是他的十八岁“生日”，也就是被现在的“父母”领养的日子。
自从十三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比赛让他在芭蕾舞界崭露头角以来，每年这一天都会被安排成精心策划的商业演出。
“在这傻站着干嘛？今天来了不少娱乐公司的大人物，还不快下去打个招呼——喂喂喂你们工作人员怎么做事的？没看到我儿子的海报掉了？赶紧找人弄好啊！”房门被人一把推开，趾高气扬的声音炸雷般响起。
身后的几个工作人员陪着笑脸答应，趁夫妇俩转头，纷纷小声交头接耳起来：
“什么态度啊……洛烟怎么会有这种父母……”
“听说是收养的呢，啧啧，这些年他们可没少从这孩子身上吸血……”
“太惨了……”
“我告诉你，这次演出一点差错都不许出，少拿你的腿伤当借口。我们和人家公司签了协议，这次演出会在七八个国家直播呢。”女人冷哼道。
“嗯。”洛烟乖巧地点了点头，“如果出意外没法表演的话，爸妈要赔很多钱吧。”
“废话。”男人没好气地回答，“你就是腿断了也得给我撑到跳完，否则回去我打断你的……”
“洛烟？去化妆了。”化妆师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，打断了房间里诡异的氛围。
“赶紧去。”男人挥了挥手，丝毫没有在外人前暴露本性的羞耻感。
“那我去准备了。”洛烟朝夫妇俩礼貌地微微欠身，嘴角勾起一丝隐秘的弧度，“爸妈，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。”
几个工作人员目送他离去的背影，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。
“洛洛，别和你爸妈一般见识。等你成年了，很多事也能自己做主。”走廊上，化妆师轻声宽慰道。
“嗯。”洛烟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手机，在卫生间前停住了脚步，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，“老师，我想上一下厕所。”
“那我直接去化妆间等你。”化妆师不疑有他，点头答应。
洛烟缓步走进装饰华丽的卫生间，不动声色地检查了每一个隔间，确认没人后，从道具间门后拿下一个书包，缓缓拉开。
三叠现金、临时身份证明、简单的换洗衣物、和一枚车钥匙——
足够他躲上足够长的时间，直到警方介入——能证明被家暴的照片和录音已经准备完毕。
更重要的是，彻底搞砸这次演出，到时光是违约金就够那对夫妇把这些年的所得全部吐出来。
洛烟拉开沉重的双层玻璃窗，凛冽的寒风顷刻间裹着雪花席卷进来，散落在肩头的白发在身后飞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