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河清向他作了一揖：“明渊，多谢。”
两人的床铺在地上，江勉应了一声，散发褪衣在里侧躺下。待陈河清也躺下后，他在漆黑中说道：“伯元，不必告知李宣明是我予的。”
“可……这……”陈河清想说些什么，但隐隐明白他的用意，明渊应当是不想与宣明深交，因此才行善事不与人知。他想替宣明美言几句，宣明并不像众人想的那般浅薄，他是那么热诚真挚，如赤子一般。
有一日，他看见宣明那小书童忘记将书册带来，害得宣明被夫子罚站，他原以为宣明总要斥责敲打那小书童几句，却在放课后看见，宣明哄着那愧疚的小书童说道，青柠，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，你不用觉得抱歉。我被罚了一次，下次就不会忘记啦。
不论对方贵贱，他始终如一。
陈河清也有私心，宣明的好若只被他一人所知，那么他也能做这青麓书院中宣明唯一的知己好友，最终他还是咽下了喉咙口的话。
卫婵不知道这是来自学神的押题宝典，只觉得这字实在写的好极了，刚劲有力又神韵超逸。她欣赏了这墨宝十分钟，陈河清便以为她也看出了这拟题的妙处，说道：“宣明，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出题者实在是高明至极？”
卫婵讪讪一笑：“这字是好极了！”
这文言文她看不懂啊！
“那什么，伯元兄，你要不仔细跟我讲讲？”
陈河清太熟悉她这个反应了，也猜出她定是看不懂的，于是认命地一字一字给她讲起。
光是讲解这张押题卷子，陈河清就花了整整三日，最后他都能倒背如流了，宣明才堪堪将整张考卷理解下来。考前一晚，陈河清在子时四刻回到寝舍。
江勉已经睡下了，陈河清小心脱去外跑，摸黑在外侧躺下。阖眼了一会，他却是没有睡意，听见身侧翻身的声音，他试探问道：“明渊，睡了没？”
“尚未。”
陈河清叹了一口气。
“在为明日的时务策考而烦忧？”江勉问道。
陈河清心中苦闷难以排遣：“明渊，若是我这次无法得到夫子的认同……那么来年的春闱，我也必然会落榜的罢！”
青麓书院书院的入学考前夜，他突发高热，直至卯时才降下，他强撑病体应试，却还是发挥不当，落到了最末班。自此以后，他每逢重要的考试，身体都会不争气地病了，以至于来了两年，他依旧待在这最末等的若水堂。
“伯元，你莫要妄自菲薄，在我看来，你的学问在这青麓学院中是处在前列的，只是你的时运不大好，你又将这结果看得太重……你今日早些睡，不要多想，养足气力。明日定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失手了。”
得到了江勉的安慰，陈河清稍稍定心，想到李宣明，又长长叹了口气。
“又为何叹气？”
“我想到宣明了，明渊你给的题的确好，只是他……”
江勉笑了一声：“伯元，你替他烦甚么，他考的差了又如何，总不至于被逐出书院罢？”
陈河清一想也是，李宣明是忠武将军李柬之子，就算落到末等，也有他父亲替他兜着。再退一万步来讲，纵使宣明走不了科举这一条路，他的家族也会替他安排好别的退路。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寒门倒是替一个士族着急起来了，陈河清也忍不住自嘲一笑。
午时，卫婵坐在陈河清对面，手举着那张被自己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的押题卷。青柠还没送来自己的午饭，她看着陈河清手中撒着芝麻的胡饼，舔了舔唇。他每天都吃这个饼，想必味道一定很不错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