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浔反应极快,“你们莫非怀疑余大人的死,是鬼神作怪?”

    刘义山看看二人,下意识放低了声音,“您二位并非本地人,不知我们这里有个十分灵的观音庙,那观音庙五年前被雷劈过一次,还起过一场火,可从那以后,观音庙忽然灵验起来,求子的得子,求福的得福,不仅如此,这方圆十里谁若是做了恶事,皆会被观音菩萨诅咒惩罚,轻则受伤,重则死于非命,我们驿站里有人犯了小错,都出过好几次事。”

    宋怀瑾和戚浔对视一眼,戚浔忍不住问:“驿丞的意思,是余大人做过什么恶事?”

    刘驿丞连忙摆手,“不不不,下官怎敢?是余大人好端端惨死在自己的屋子里,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,等你们的几日间,下官和驿差们心里害怕,这才在此摆上供品。”

    但凡有难以解释的,寻常百姓总会归咎于天道鬼神之说,倒也不足为奇。

    宋怀瑾无奈道:“刘驿丞,本朝以儒治国,不语怪力乱神,你也是朝廷命官,怎还信这些邪魔外道?知道死的是余鸣,离京之时我去过一次吏部衙门,这余鸣官声极好,年年考绩都是优等,他恶从何来?”

    余鸣的尸首就在东厢,刘义山听得又惊又怕,忙道:“少卿大人勿怪,下官在这乡下地方待久了,难免会迷信这些,也是被吓得狠了。”

    “鬼神之说还是当敬而远之,本官查过那么多案子,神神鬼鬼也见过不少,可到最后皆是恶人在装神弄鬼。”宋怀瑾也不多苛责,“行了,干正事——”

    刘义山抹了抹额上薄汗,“是,下官这便带您去。”

    他二人前后出门,戚浔摇了摇头有些叹息,寻常人畏怕鬼神,却不知有时候人心比鬼神更可怕,而凶手手法如此残忍,是因为仇恨,还是别的什么?

    对仵作而言,所有破案关键线索都在尸体上,人或许会说假话,可死人想告诉世人的,却绝不会作假,她搬来张长案放在中堂,将截断的肢体拼合在长案上勘验,一个名叫周蔚的年轻差吏在旁帮她记录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刘义山和宋怀瑾往北走,可还没走多远,迎面撞上一群人。

    领头者是宋怀瑾派出去的司直朱赟,后面跟着几个华服男子,刘义山小声道:“大人,是工部侍郎祈大人他们!”

    朱赟去查问驿内主官们与余鸣是否有旧交,他们自然便知大理寺来人了,宋怀瑾轻哼一声“来的倒挺快!”,言毕便扯出笑意迎了上去!

    “祈大人,许久不见了!”

    他身为大理寺少卿,少不了与京官们打交道,与祈然有过些交集,其他几人却不认得,幸而适才得过谢南柯禀告,一眼扫去,他便基本断出众人身份。

    祈然年过而立,生的文质儒雅,如今稳坐工部侍郎之位,言语间意气风发,寒暄之后,他又热络为宋怀瑾引见,而后道:“我九月奉命北上查看珑江筑堤之事,此番是要回京复命,却不想碰到了这等祸端,不知你们查的如何?我们几个枯等了日四,都赶着回京,宋少卿觉得这案子几日能查个明白?”

    “我们刚来,仵作尚在验尸,还未查到什么有用线索,已叫人去查驿站内的驿差和其他进出之人了。”宋怀瑾略一沉吟,“何时查出真相暂不能定,不过眼下还不至十五,还请几位大人多留几日,帮着我早日找出谋害余大人的凶手。”

    宋怀瑾面上和煦,话意却不愿让他们离开,在场的除了祈然这个工部侍郎,还有两位三品太守,一位四品将军,和一个在宫里行走不可小觑的少府监太监,他们虽对谳断天下刑狱的大理寺有几分敬畏,可宋怀瑾只是个四品少卿,又是出身寒门,谁也不会真的怕他。

    忠武将军辛原修便道:“宋少卿是将我们当做了嫌犯吗?”

    宋怀瑾坦然堆笑,“怎敢怎敢?实在是余大人死的太过离奇了,案子如今传入京中时,震惊朝野,陛下亦是盛怒,我若当不好这回差,整个大理寺都要被我连累。”

    搬出建章帝来,好歹令大家有了忌畏之心,祈然见气氛不好,忙出来打圆场,“明白明白,我们同朝为官,自然都知道彼此的难处,且此番来的是你,反倒令我放心。”他又看向朱赟,“适才你的司直来问我们腊八那日行迹,我们皆是好生配合的。”

    宋怀瑾看向朱赟,朱赟上前道:“回禀大人,几位大人与余大人此前都只有过一两次交集,并不熟识,田公公则与余大人第一次见,不过腊八那日,田公公是唯一一个人证不足的。”

    “吴太守和刘太守对弈一日,可互相作证,祈大人和辛将军住在对门,也可互相作证,田公公只有当日送饭的驿差证明巳时和申时他在房内。”